狂风席卷从西方荒漠吹来的黄色沙土,将日落时分火烧云密布的晚霞涂抹上了土地的颜色,街边零星的杨树依旧挺拔,但路上稀少的行人却不得不弯下了腰。空气中充斥着沙土的味道,能见度很低。
风灌进树洞发出“呼呼”的声音,余言皱了皱眉,将手中的书放下,站起身打开吊灯,让冷光铺满昏暗的房间,接着又走到窗前,探手拉过窗帘。
有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音传来,余言的动作缓了一缓,透过满布瘢痕的窗户往外看去,刚好能够看见不远处那根架在通信站圆顶之上的信号接收器。后者呈枝叶状散开,朝向天空的圆盘状增幅器正在狂风中打颤,“吱呀呀”的声音就算隔着两厘米厚的玻璃也是清晰可闻。
余言有些担心。他搬来这里不久,住进这家出租屋中也仅仅两个多月,但就是在这不到一个季度的时间里,对面通信站这根欲与天公试比高的接收器就如同玩具换电池那样随意地断了三次,整整三次!要知道这种东西的设计寿命一般来说都是要超过十年,三月换三次,再蠢的工程师也该会想个合适的法子出来,比如加固基站,或是将形状改为流线型之类,然而这座小小边城很显然没有那样负责的人在,所以尽管断了三次,那个像是雷达的接收器依旧我行我素,一点改变都没有。
当然,城里唯一的通信站和他无关,换不换天线自然和他也没关系,但自从上一次买菜回家的路上亲眼目睹了那根尖锐的接收器一头扎进他家楼下的便利店,将自动门击穿,扎穿冰柜之后,余言对通信站的态度就微妙了许多。
风势不减,接收器的呻吟已经变得无力了起来,并且开始用肉眼可见的倾斜角向余言家的反方向偏去。
余言拉上窗帘,穿好鞋子,随手拿过衣架上的披风和防尘面具,穿戴整齐后打开门跑了出去。
出租的房间在顶楼,也就是二楼,除过楼里的两段十四级台阶,侧面还有铁锈爬满的楼梯通向宽阔的街道,因年久失修,走上去摇摇晃晃。房间正对的是街道,街道对面便是通信站,据说是这座小城中唯一没有战后重建的建筑,方方正正,虽然只有一层,但却比周围所有的建筑都要高。后面则是一排排相似的小楼,逼仄地挤在一起,中间有巷子通往另一边的街道,顺着走两步,隔着不远是集市和电影院。
楼下住着房东,一个五十多岁的退伍军人,没有妻子,据说是二十多年前在敌方机械部队的密集轰炸中随着原本的小镇一起被黄沙埋到了地下三米之处,老家的亲人也因为大战时的难民浪潮一起去了找不到的地方,十年没有音讯,所以回到重建后的小城,始终一个人。
余言之前在城郊打工,做一些卖力气的工作,后来听说了政府重建计划的考试,通过的话可以随开荒军队一起到污染减退区做重建工作,因为对这个世界的陌生,又不想一辈子留在小城,便想考一下试试运气。
找了很多家出租屋,只有这里的房东愿意把价格定在每月50元,或许是有相似的经历,或许是对军伍这两个字还留有怀念。
刚出楼梯口便能感受到强烈的气压差,披风上的兜帽一个没注意,被吹向了脑后,浓厚到令人窒息的沙尘扑面而来,将余言两个月没有剪过的头发吹成了很有潮流味道的鸡窝。
堆放在楼梯口的垃圾袋被风吹散,滚落一地的果皮和纸团,塑料袋飞上空中,倒像是漫天南迁的候鸟。
余言抬头看了一眼接收器,后者已经呈九十度角的弯曲,像是拼命要挣脱束缚那样剧烈抖动着,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显得岌岌可危。
虽说路上看不到什么人影,就算折断也砸不到人,但这东西要是被吹跑的话,对那家伙来说也是一件苦恼的事情吧……
余言戴好兜帽,埋头顶着风走过街道,从侧面绕到通信站的正门,抬手敲了敲那张二十厘米厚的铁门。
敲击的声音很微弱,刚传出来一点就被风刮散了,余言竖起耳朵,又用力拍了几下,大门纹丝不动,感觉像是拍到了墙壁上。这样厚重的建筑不愧是战前的产物,实在想象不出什么样的武器能把这么厚的合金击毁。
门内有隐隐约约的声音传出来,余言往后站了两步,看着大门从中间裂开一道整齐的缝隙,然后向两侧缓缓打开,露出的空间仅供人侧身通过。
余言梗着脖子挤进去,先是摘下面具抖了抖,又刨了两下头发,通信站光滑的地面上便出现了一小捧沙子。
大门紧跟着关严,将风声阻断在外,一个慢吞吞,拖着长长尾音的声音便相应的清晰了起来:“是余言啊,有什么事情吗?”
余言灰头土脸的抬起头,望向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人。
这是一个大约一米六几,身材修长,有着精致漂亮的面孔,戴着红色眼镜,褐色长发齐腰,额头的刘海有些散乱,头顶还长着细细长长好像兔子耳朵的女孩。女孩穿着露脐的棕色短袖,前面的两个口袋被胸部撑得高高耸起,身上歪歪斜斜罩着一件红底藏青色的外套,下半身则是黑色的帆布裤和运动鞋,左脚腕上拴着一条红色的绳子,露出的一小截肌肤在日光灯下反射出象牙般的颜色,和手臂腹部甚至面颊的肤色都不太一样,倒有点像是泛冷光的金属裹上肉色的喷漆。
女孩不是人类,而是一名AI,用这个世界的官方名称来说,应该是自律人形,有着人类的外观和智能机械的心。
余言刚搬来这里的时候从房东那里听说通信站住了一位人形,因为下定决心要去北都参加文员的考试,而这位人形似乎是在军队中服过役,便来拜访了几次,虽然只是得到了“军队吗?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这样的答复,但来往一次就能来往两次,久而久之,认识两个月有余,聊过七八次天,成为了走在路上遇见也可以互相微笑的那种关系。
女孩不太愿意和人交流,余言最多一次也就和她说过十多句话,还是以我说你听这样的形式进行,就算如此,小城里知道女孩的人也对余言的经历大为吃惊。
卖肉的老李是这么说的:“人形小姐以前从来不和人聊天,老头子我战前就在这里,算下来住了有四十多年,从来没见人能进她家的屋子。”
余言听了,一边摩挲自己的下巴一边说:“讲道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愣了一下,问我知不知道什么伊莱莎,我才来这里两个月,哪能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人,估计是认错了,所以聊了几句化解尴尬,一来二去的也就熟了。”
“嘿,熟了,想得美,我就觉得她和谁都不熟。”
“怎么,年轻的时候也曾爱慕人家的容颜?”
“放你娘的臭狗屁,人形小姐救过小镇的命,是咱们的土地爷,你这心思和那个……那个摸了女娲娘娘手的纣王一样,赶紧丢了,不然要遭天谴的。”
“好好好,您老别激动,我不说就是。”
“别想!”
前几次来的时候,女孩都穿着一件白大褂,不是医生穿的那种,而是工程实验室里的那种,聊过两次后便知道通信站还有一层地下室,里面有些奇奇怪怪的实验台,是女孩研究机械维修和改造的地方。
现在,没有穿白大褂的女孩,还是第一次看到。
余言没有废话,指了指门外,焦急地说:“没有在工作吗,那就好,快出来看一下吧,楼顶的接收器又要断了。”
女孩眨了眨眼,像是信号延迟那样反应了两秒钟,然后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啊?是真的吗,我两周前才换过的呀,使用寿命怎么能这么短呢……”
余言已经习惯了这种微妙的延迟感,最初的时候还以为这是人形接收外界信号,经由心智中枢反应出来时自带的时间,后来慢慢才了解到这眼前这个单纯的女孩只是一个人呆的太久,言行举止都跟不上外人的步调而已。
这是个有着天然属性的女孩。
“不是使用寿命短啊,你看看我头发上,身上都是些什么?”
女孩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仔细看了看,认真地说:“……好像是沙子,黄色的,和大陆西北的沙漠相同成分……”
余言一拍脑门:“我不该这么问的……外面刮沙尘暴啦,接收器要被风吹断了!你赶紧把它收下来,不然砸到人怎么办。”
女孩的眉毛变成了八字,忧郁的气质立即散发了出来。
门口的衣架上挂着防沙斗篷和护目镜,女孩拿起护目镜,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慌慌张张地走到门廊的侧面,打开地下室的门跑进去,接着里面便传出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像是厨房里的锅碗瓢盆都掉在地上。
余言借机会往里走了两步,可以从上往下看到地下室透出的亮光。
女孩正撅着圆润的臀部,从试验台的下面翻找着什么,褐色的头发散落在地上,随着主人的动作不停晃动。真是美景。
片刻,女孩直起腰,手上拿着两根由很多红白相间的金属方棍和互相连接的轴承组成的奇怪长条状机械。
余言站在门口咳了一声,女孩回头看向他,不好意思的理了理鬓角的发丝,又将已经掉到腰间的外套穿好。
余言突然说:“再磨蹭你就要永远失去我了。”
女孩张大眼睛,表情慢慢变得惊讶,有红晕爬上脸颊。
好像某动物城里的那只树懒啊,闪电闪电,好久不见。
余言忍住吐槽的欲望,继续说:“刚才那句话是替接收器说的。”
女孩脸上的红晕不减反增,扶了一下眼镜,低着头快步走上地下室的台阶。余言跟在后面,望着她被外套遮住的臀部。
蹲下翘起来给你看的臀部无论多久都行,刚才惊鸿一瞥,显然不够看。
女孩没有察觉到身后能给人取暖的目光,走到大门旁,将手中的机械调整了两下,然后拿起一条半蹲下来插在鞋子的后跟处。
余言这才注意到女孩的鞋跟外侧有一个小小的圆孔。
长条形的机械发出了气压释放的声音,靠近鞋跟处的圆盘转动了一圈,机械迅速靠近腿部,被固定在了鞋子上面。女孩接着站起来,将机械的另一头,也就是一个横向的半圆环卡在腰部,接着拿过另一个,如法炮制。
余言恍然,原来这是两条腿部的外骨骼。
女孩站起来跳了一下,说是跳,其实也就是脚尖点了点,只是这样轻微的动作,却能让女孩离开地面,看来这样的外骨骼也是很有用的。
女孩穿好斗篷,将护目镜拉下来,回头看着余言说:“谢谢你,这么大的沙尘暴还要过来,我出去把接收器拆下来,不介意的话,在这里等我一下吧,我可以请你喝咖啡。”
余言本来是想要跟着她一起去的,但既然女孩都这么说,那就光明正大的偷懒好了,反正她是那样力能扛鼎的战术人形,自己一个弱不禁风的人类,就不要跑去碍事儿了。
“嗯,快去快回,安全第一啊。”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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